进入箫的自由王国

沈英彪

中国洞箫，以其简单朴素的构造，恬淳柔美的音色，高雅深邃的内涵，被誉为“天籁之音”，千百年来，广为流传。罗守诚先生的一曲《望月》，充分表现了洞箫悠扬动听、柔美隽永的神韵，张维良先生的《天幻箫音》则将箫的演奏技巧发挥到极致，陈杭明先生的《佛上殿》、《凤凰台上忆吹箫》则打破常规演奏，将洞箫以吟诵的方式来吹奏，充满了诗情画意！

每一种乐器，都有自己独特的“语汇”、“语言”。箫之所以如此受国人喜爱，更多的恐怕是用它的“语言”来诉说我们中国人的“天人合一”观，真的很恰当！

吹箫，讲究的是“气、指、唇、舌”四样基本功（其中以气功为首）。请听，箫声弱起，就如密室中一柱清香，细束轻幽、冉冉上升，又似从极远处传来，渐强至耳旁，箫声如雪般化开，身心融入其中，沁人心脾，妙不可言。这就是箫上的“气功”。“气功”的修炼，贵在坚持，讲求从ppp—fff—ppp的长期的长音练习，特别是超高音的长音练习，对丹田及风门的控制大有益处。如能辅以“气震音”相结合，则对风门的压力更大，训练效果更佳。而“气功”运用的高境界是“虚实相间”。一口气中蕴含着实吹、虚吹（呵气式吹）多种变换，充分展露洞箫婉转、绵柔的“天性”，闻者当有“如怨如慕、如泣如诉”之感。

箫也可以象萨克斯般即兴加花演奏，前提之一是你的“指功”要好（在此，姑且不论箫这样吹奏是否恰当、适合，只是单纯地从技巧的角度来讲，毕竟技巧是为内容服务的）。“指功”的训练，强调的是手指的“力量、独立性和灵活性”。七声、五声音阶的练习，各种调性的音阶练习，由慢到快、再到极快，先做到“意到指到”，再到条件反射般的“意未到而指先到”，“颤、叠、赠、打”的常规练习也不可少。练习者可听一下张维良先生《天幻箫音》中的《真》、《幻》曲，感受箫即兴加花演奏魅力！

罗守诚先生的箫悠扬悦耳、动人之极，其中的关键在于“唇”。唇即风门，风门变，音色即变，再配合用气的“实和虚”，便有令人神醉的“箫之境”。训练者可以多种风门形状吹奏，找出在不同风门下箫的音色，便可在乐曲中根据需要，灵活运用。

四功中，“舌功”在箫上的运用见仁见智。笔者以为，传统曲目及琴箫合奏讲求悠扬动听，旋律动人，忌用舌太多，以免破坏旋律美感；而现代创作的曲目中，则无妨。作为舌的技巧训练，主要也是单吐、双吐、三吐及花舌等，练习者可作相应的针对练习。

诚然，除了“气、指、唇、舌”四样基本功外，还有更重要的一样，那就是吹奏者自身的音乐素养。音乐素养和上述四功，好比计算机的软件及硬件的关系。只有软、硬件相互匹配，才能协调、高效的运作。你的箫能打动人吗？吹奏者要时时自问。正如罗守诚先生所说：“要先打动自己，然后才去打动别人。”

有人说，器乐演奏的最高境界是进入“自由王国”。即可以随心所欲，恣肆而为，当然，箫也可以。如按上述练习脚踏实地的去实践，你也可以达到“随手拈来即成调，信口吹去就是曲”的境界。

这种境界并不是如武侠小说般的凭空臆想，而是完全符合唯物主义哲学论点的。马克思辨证唯物主义关于人类社会的发展趋势描述为：从“必然王国”向“自由王国”不断转化的过程。中国洞箫作为自然科学中音乐艺术类的一个领域，当然也受此规律制约。笔者教箫多年，看着学生从拿起箫连声音也吹不出，到经过几年的训练，可以熟练地演奏、借箫抒情的时候，心想，这不正符合了辨证唯物主义的哲学观了吗？通俗地讲是“是人玩箫，还是箫玩人”，是“人玩音乐，还是音乐玩人”。在还没掌握箫的用“气、指、唇、舌”等规律前，每当吹至口酸指麻，音不成调，狼狈万分，这就是在还没掌握吹箫的自然规律前，只能是被箫玩。当经过刻苦训练，终于能轻松自如地驾驭箫，将箫之神韵振荡在自己的心、手、唇间，那就是真正地在玩箫了。（“玩”字只是表明一个主动、被动的界限，无轻浮、不敬之意。）当然，这之间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，只有实践，只有在认识箫的各种自然规律后，在正确方法的指导下，通过刻苦训练，才能进入箫的“自由王国”。

同时，辨证唯物主义认为由“必然王国”向“自由王国”的飞跃是一个历史过程，而不是终点。因为人所生存的物质世界的运动和发展是永恒的，人类社会的发展也是无限的，因而人类对自然规律的认识和运用都是无止境的。人们每前进一步，就意味着从某一必然状态下获得了解放，就争得了自由。但尚未认识和征服的领域又会产生。再来看箫的历史，从原始的，仅能发出一、两声的动物骨头到如今的接近三个八度的八孔洞箫；从原始人相互联系的简单哨音到《天幻箫音》；从汉赋元曲、唐诗宋词的吟唱到《命运交响曲》…….哦！原来我们的祖先早就有了更好的概括，那就是“艺无止境”。

搁笔之余，细想：既然箫如此，二胡、琵琶、古筝等又何尝不是如此，“三百六十行，行行出状元”，行行都有“自由王国”的境界。有缘睹见拙文的同道、朋友，愿您也能早日进入属于您自己的“自由王国”。